漯河杀人(漯河杀人迷案)

漯河杀人(漯河杀人迷案)

妓院厨娘遭不测

在旧时,陈州这地方称妓院为“鳖窝”,称妓女为“鳖”,给“鳖”做饭的人称“鳖厨”。

当时,这种活儿在世人眼中是极下贱的。虽然工钱不低,但极少有人去干。

陈州南有条颍河,颍河上游有个周家口,周家口有个万贯街,街上有很多妓院,内里不但有南方的苏杭美妓,也有“燕瘦环肥”的北方娇女。

万贯街上最有名的是万贯楼,姚二嫂就在万贯楼里当“鳖厨”。

姚二嫂长得颇有几分姿色,无奈家里很穷,为顾生计,只好不顾名声到万贯楼掌厨。

丈夫姚二是个老实的庄稼人,平常时候,姚二嫂去妓院掌厨,姚二就在家照看两个孩子。

每到月底,姚二领着两个孩子去周家口万贯街,姚二嫂悄悄从后门溜出来,将工钱交给丈夫,亲亲两个孩子,然后挥泪作别。

这一年,豫西土匪路老九“撕”了周家口,抢占了万贯楼。

土匪们把妓女们一个个用苇席圈起来,标上价码,任人挑选。规矩是先交钱,再指席筒定人,无论丑俊老少不得反悔,一切认命。

姚二嫂也被土匪们当妓女抓了起来。

买姚二嫂的人姓焦,叫焦大。

焦大是个纤夫,与弟弟焦二给蚌埠一个姓钱的老板拉商船。这次从漯河往蚌埠运京广杂货,路过周家口,听说妓院卖女人,弟兄俩便取出多年积蓄买了一个。

焦二说自己年轻,就先让给了哥哥。

焦大买了姚二嫂,雇个小车推着朝码头上走,不想姚二嫂一路哭哭啼啼,向焦大诉说自己的不幸。

焦大一开始不信,最后见姚二嫂哭得伤心,便问:“你说你是厨娘,让我如何信你?”

姚二嫂说:“接客的女人整天擦油抹粉,浑身透着香气,我一天到晚在灶房里,从未打扮过,你一看不就看出来了?”

焦大想想也是,又贴近姚二嫂闻了闻,果真没一丝香气,这才信了,说:“事到如今,我也不强迫你,你既然有丈夫有孩子,那你就赶快给我一百块大洋,别误了我再去买一个。”

姚二嫂哭着说:“这位大哥,我一个月才挣几块大洋,还要养家糊口,你让我去哪儿弄一百块大洋呀?”

焦大说:“那这事儿就麻烦了,我为买你几乎用尽了积蓄,你不从我不强求,但你也不能让我拿钱买个空呀!这样吧,你先随我到船上,我托人给你丈夫送个信,让他找钱把你赎回去如何?”

姚二嫂听焦大把话说到这一步,想想再没别的办法,只好随焦大上了码头。

到了商船上,焦二和船上人都为焦大买了个漂亮娘子而高兴。

焦大却高兴不起来,哭丧着脸向众人说了实情。

焦大这边说着,姚二嫂那边哭着,哭声惊动了钱老板。

钱老板从楼上走下来,问是怎么回事儿,焦大便向钱老板诉说姚二嫂的不幸。

钱老板三十多岁年纪,面容和善,他走过去,望了望姚二嫂,叹了一声,对焦大和焦二说:“这样吧,我给你们一百块大洋,先把这女人救下来,你们再赶快回妓院买一个如何?”

焦大正想如此,急忙给钱老板磕头,然后就接过一百块大洋急急上岸去了万贯楼。

焦大到了万贯楼,见妓女所剩不多,生怕抢不到手,急忙忙交钱又买了一个。

不料打开席筒一看,却是个老妓,比自己还大了几岁。

焦大正在叹息命苦,突见姚二带着孩子来找姚二嫂。姚二见人就问,一脸焦急。

焦大一听是找姚二嫂的,便走过去向姚二说了实情。姚二如遇恩人,拉过两个孩子就给焦大磕头。

焦大说:“我先领你们父子去船上见见你家娘子,然后再想钱的办法如何?”

焦大说完就带着老妓和姚二父子去了码头。不料,到河边一看,河里已没有了商船的踪影。

姚二和两个孩子嚎啕痛哭。

焦大望了望偌大的码头,宽慰姚二说:“可能是这里闹匪,商船不敢久停。眼下天色已晚,两个孩子又走不动——这样吧,你们几个在这儿等候,我去下游赶船,如能追得上,探明情况,再回头喊你们。”

姚二见焦大如此好心,很是感动,哭着说:“焦大哥,一切都拜托你了!”

焦大劝住姚二,又从兜里掏出几个小钱,交给那老妓说:“今天本是你我的新婚之日,不想遇上了这种事儿。常言说:帮人帮到底,只好委屈你了。”

那老妓见焦大是个好人,便动情地说:“天黑路不好走,你要小心!”

焦大走后,那老妓到岸上买了几个烧饼,和姚二父子吃了,然后就坐在码头上焦急地等待。

不想一直等到后半夜,才见焦大气喘吁吁地从下游过来。姚二心急如焚,忙问可曾见到孩子他娘。

焦大长叹一声,颓丧万分地说:“我一气追了二十余里,也没见到船的影子!”姚二一听,禁不住又流开了泪水。

焦大怕他哭醒了两个孩子,忙劝他说:“钱家商船是个楼子船,今日又有点儿顺风,船比人走得快,可能是我没赶上。这条河道里没几条楼子船,跑不掉的!现在夜深人静,两个孩子睡着了,咱们不如先上岸找个地方睡一会儿。天明之后,有两个办法,一是你爷儿仨就在这儿坐等,二是随我们去蚌埠。”

姚二寻妻心切,当即就决定随焦大夫妇一同去蚌埠,找不到爱妻誓不罢休。

焦大见姚二铁了心,便帮他抱着睡熟的孩子,到岸上找了个背风处,单等天明去下游寻找楼子船。

大船神秘失踪

蚌埠距周家口二三百里,姚二带着两个孩子随焦大顺河走了四五天,才到了号称“珠城”的蚌埠。

姚二他们走到的时候天已大黑,河两岸灯火辉煌。

焦大路熟,一直带姚二赶到码头。不想寻来找去,仍不见钱家楼子船。

焦大这才着了急,自己丢了饭碗找不到弟弟不说,更重要的是姚二,让人家辛辛苦苦地来了,却什么也没见到!

姚二丢妻痛苦,两个娃娃没娘更可怜,怎么办?

焦大凭着人熟地熟,上了这家船又上那家船,可打听来打听去,众人都说没见钱家楼子船回来。

焦大最后只好带着姚家父子去岸上钱家探虚实。

钱老板家在河北岸,一片豪宅,朱门铜环颇显威严。

因为焦大在钱家楼子船上干了半辈子纤夫,所以对钱府不陌生。

他先让姚二父子躲在一旁,自己一人上前敲门。

开门的管家一看是焦大,很是惊喜,问:“焦大呀,船回了?”

焦大一听,忙问道:“怎么,钱老板还没回?”

那管家像是比焦大更惊奇,问:“钱老板回没回你还不知道?你不是与他一同出航的吗?”

焦大瞪大了眼睛望着那管家,怔了好一时,才将自己在周家口买妓女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。

那管家越听面色越白,急忙领焦大去后厅拜见钱太太。

钱太太姓陈,名门出身,父亲曾中过清末举人,弟弟现在警察局内任职。

钱太太见多识广,遇事就显得沉着。当焦大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明之后,她并不惊慌,说:“老爷就是再怵我,但他若想纳妾也不会如此不清不白夺人之爱!既然姚二父子来了,管家去安置一下。至于楼子船,我想不会出什么大事情,很可能是行至中途另有它因,在夜间靠岸停泊时你没看到,说不定天明就回来了。”

焦大一想也是,从周家口到蚌埠,隔着几个县又跨豫皖两省,中间大码头小码头无数,说不准就是自己粗心没看准哩!便向太太道了谢,急忙领着管家去安置姚二父子。

当下,姚二父子就被安排在一家客栈里,吃住皆由钱家结账。

有吃有喝,姚二却更加思念妻子,每天都带着两个孩子去河边张望。

可是,几天过去了,仍不见钱家的楼子船回来!这一下,连钱太太也坐不住了,急忙派人去警察局,要弟弟速来府中商议。

钱太太的弟弟叫陈章,听说姐夫出了事,不敢怠慢,放下公务,匆匆到了姐姐家。

他派人叫来焦大,让焦大把事情根梢儿又叙述一遍。

听完之后,陈章对姐姐说: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,现在怕是已经晚了!”

钱太太白了脸色说:“估计能出什么意外?”

陈章沉思片刻说:“眼下还说不准,只能往最坏处着想。这样吧,我先派人查一查再说。”言毕,便急急回到局里,挑出几个贴身弟兄,让他们沿河道细察细找,发现蛛丝马迹,火速回来报告。

可是,去的人沿路查找了几天,非但未找到楼子船,竟连一点儿有关的消息也没查到。这一下,连陈章也感到问题棘手了。

焦大一看重返楼子船当纤夫无望,只好到客栈告别姚二,带着那老妓回淮南老家重谋生路去了。

这一下可苦了姚二,寻妻无望,又不忍心总连累人家钱太太,万般无奈,只好去向钱太太辞行,说是要带着两个孩子重新去河道里寻找爱妻。并说就是找上一生,也要找到钱家楼子船,为两个孩子寻回娘亲!

钱太太十分感动地望着姚二,长叹一声,说:“你找不到妻子,我也找不到丈夫。这样吧,如果你相信我,就不要乱跑。你就先在我家干杂活,边打工养活孩子边等你的妻子。如果事情真如焦大所说,是我的丈夫拿钱赎下了你的妻子,那就说明她仍在楼子船上。只要能找到我家楼子船和我丈夫,就有望找到你的妻子!”

姚二听钱太太把话说到这份儿上,更是感动,给钱太太磕了两个响头,哭着说:“太太的大恩大德,我姚二来生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呀!”

如此,姚二便在钱府暂住了下来。

钱太太留姚二于府中其实也有她的目的,她认为楼子船的失踪很可能是丈夫看上了那个姚二嫂,想纳她为妾,又怕自己不答应,所以才想将生米做成熟饭后再回。

楼子船一直没靠码头,可能是连夜越过了蚌埠,由淮河入了长江去江南了。

不过,这里有钱老板的家业和孩子,他早晚要回家。只要他一回来,有姚二嫂的丈夫和孩子在此等候,他就得乖乖地举手投降!颇有心计的钱太太想到这一层,忙让弟弟派人去长江两岸查找楼子船。

去的人从黄浦江查到芜湖,又从芜湖查到汉口,仍是未找到楼子船的踪影。钱太太这回真着慌了,再次叫来陈章,商量对策。

陈章见事情复杂,自己已无能为力,便劝姐姐出资请来了一个私人侦探。

河滩上惊现男尸

请来的侦探姓鲁,叫鲁飞。

鲁飞虽然年轻,但已侦破过不少疑案,在蚌埠城里颇有名声。

他来到钱府,听钱太太诉说过情况之后,燃了一支烟,眉头紧蹙片刻,说:“钱老板很可能是有意利用众人的错觉,逆水向上了!”

陈章一听,顿开茅塞,急忙派人去周家口上游查找。

不久,去的人果然传回信息,说是在漯河码头上见到楼子船,只是船已易主,钱老板卖掉货物和船只,携款同一个女人几日前就不知去向了。

消息传到蚌埠,全城哗然。

蚌埠城最大的商业大楼的胡老板更是怒不可遏,一张状纸将钱家告上了法院。理由是这次楼子船从漯河运的京广杂货全是他的,价值十万大洋。

钱老板携妾潜逃,应该由他的家人包赔损失。法院当即传讯钱太太到庭说明情况。

钱太太听到丈夫“叛变”的消息早已气得浑身发抖,现在又有人索赔损失,一时茫然无措,只好让法庭莫信谣言,等一切核实后再做判决。

从法院回来,钱太太正欲哭无泪时,弟弟陈章匆匆来到府中,说是刚才在河上发现了水电报,称上游沈丘县境内发现一具无名男尸。

钱太太一听,顿时瘫倒在地。

陈章急忙唤醒姐姐,劝她不必过早悲伤,眼下躲过官司要紧,不论那男尸是不是姐夫,先认下,就说姐夫已被人杀害——船主被人杀害,货主索赔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!

钱太太痛哭流涕地说:“事到如今,也只能如此了!”

所谓“水电报”,是民国初年的一种通信方式,就是用油漆把信息写在一块块木板上,然后借用水的力量朝下游传递。原来只是用于防洪防汛,后来有生意人就利用它做起了广告。

有时候,上游发现无名尸体无人认领时,警察署或地方保安也会利用这种方法在水上做“告示”。

为辨真伪,陈章和姐姐当下就雇了马车,连夜朝沈丘县境赶去。

沈丘归属河南,与皖地唇齿相连。

第二天早晨,姐弟二人就赶到了一个名叫纸店的小镇。那具男尸已被打捞上来,就放在河滩上。由于身上没了衣服,又腐烂得面目模糊不清,根本无法辨认是不是钱老板。

为了不吃官司,陈章便悄悄指使姐姐痛哭认夫。

接着他又与当地管事的联系,说男尸是自己的姐夫无疑,只是尸首已经腐烂到这种程度,不便运回蚌埠,只好就地安葬,回家先设灵堂,等过两年再起棺重新举行葬礼。

管事见尸首有人认领算是交了差,说是只要交了捞尸看护费,下面的一切皆由死者家属做主。

陈章派人买了棺木,雇了几个乡下人,将那男尸装入棺内,就葬在了河坡那片荒滩里,接着就呵护姐姐回到蚌埠,在钱府内摆了灵堂。

钱老板遇难的消息不久就传遍了整个蚌埠城。那个姓胡的商行老板见出了这等事,再不好意思索赔,急忙撤了诉讼,只好自认倒霉。为表示自己的胸怀,还亲自到钱府吊唁。

其实,这胡老板也非等闲之辈,自从钱家楼子船失踪之后,他也雇人进行了调查。所雇的不是别人,恰巧也是鲁飞。

当得知陈章带姐姐去沈丘认尸的消息后,胡老板当即命鲁飞秘密前往,以探虚实。

鲁飞化装跟踪,发现无名男尸的身高、胖瘦与钱老板有相近之处,回来后如实汇报。

胡老板分不出真假,只好存疑,安排鲁飞尽快破案,寻出钱老板的死因,然后再顺藤摸瓜,查出货物的去处。

鲁飞为牵制胡、钱两家,有一个重要的细节未向任何人透露,那就是那男尸的右脚小拇趾是残指。

只有探明钱老板右脚小拇趾是否为残指,方能确认那是不是他的尸体。

鲁飞先问钱府的下人,都不知,后问钱太太。钱太太说别看我与他同床共枕十多年,却真说不清他是否断个小拇趾。

这时候,鲁飞再次找到姚二细问当天的情况,姚二重说了一遍。

鲁飞认为焦大独自追船,到底见到船没有又成为新的疑团。

另外,楼子船是何时逆流而上的?为什么逆水而上?如果是钱老板专为娶姚二嫂为妾,用得着弄出这么大的事吗?

疑点重重,鲁飞决定再去找焦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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